草莓啾咪一口团

🐵🍑04

04

孙悟空跟随唐三藏取经也有七个年头了。


一开始,孙悟空给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一个忠于职守的保镖,安全地护送这位大唐高僧到大雷音寺取得大乘佛法,普渡众生。


不过慢慢的,同那满口佛理的和尚以及后来加入的猪妖和河妖一起经历的事情多了,孙悟空也渐渐有了改变,师父说那叫“有了佛性”。


是不是佛性,孙悟空不知道。只是几百年来,除了在须菩提祖师处学艺那阵儿,悟空已经很久没感受到师生情,同窗爱,甚至是家人的感觉了。


送师父到西天取经之后,师父必然是恢复金蝉子的金身,得道成佛,去普渡众生,但三位徒弟何去何从却并不明朗,大概率也是同师父一样,恢复几百年前的身份,去做山大王、大元帅、卷帘将了,只是这几年的出生入死,对于活过几百年的他们三个来说虽不过弹指一瞬,但却刻骨铭心。于是他们三个私底下曾商量过,以后到如来佛祖面前,讨个可以留在师父身边的职位,四个人继续同现在这样,形影不离。


前尘往事,就随它去罢。


这一次,师徒四人来到了一个叫裘西国的小国家。


在入境前,悟空已经拿他那神通的鼻子好好闻了一番,方圆五百里一只妖怪都没有。


“好极了!那我们只管大大方方地进城!好好休息一阵,再换通关文牒上路!”八戒一听没有妖怪这个好消息,顿时来了精神,脚程也比以往快上许多。


这只猪头,平时师父被妖怪抓走了,他不过是嚎两声师兄救命,也鲜少帮忙降妖伏魔。逃避劳动第一名,吃饭睡觉最积极。


悟空飞到前头冲着这只猪的大肚腩拍上一掌,“你这臭猪!走那么快干嘛!等等师父他们!”


被重重拍了肚皮的八戒这次也不恼,只是揉揉肚子,拱着鼻子道:“哎呀!我这不是给你们前面开路嘛!”


“开什么路啊!我看你是想早点进城吃饭睡觉是真的!”


“悟空悟净!你们又调皮了!”唐三藏笑斥道,“我们四人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安宁的地界,悟净想好好歇息一番,为师也明白。我们就走快点,早点进城面见这个国家的皇帝,早点歇息整顿一番吧!”


“是,师父。”三位徒弟乐呵呵地齐声道。


裘西国的皇帝早就得了大唐圣僧驾临的消息,特地安排了一顿欢迎晚宴,还请了国内最富盛名的醉春楼的名伶们歌舞助兴。


一直嚷嚷着要早点睡觉的猪八戒,这下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眼睛都瞪的圆的不能再圆了,被悟空拍了好几下都目不转睛。


晚宴过后,师徒四人回房。


唐僧同往常一样打坐念经,沙僧也一如既往地为师父师兄铺床叠被。八戒呢,就拉着唯一一个闲人悟空,回味着刚才那位叫如玉的领舞的舞姿是多么优美,样貌是多么像他的嫦娥妹妹。孙悟空呢,翻着白眼吃香蕉,对连绵不绝的废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正当悟空被吵得想掏出金箍棒来,一棒子打晕这只色猪时,外头传来了一声空灵的女声:“屋里头可是大唐圣僧唐三藏大师和他的三位徒儿?”


深更半夜的,深宫墙围的,这凄凄女声,悟空拿火眼金睛一望,就看到了院子里的一缕鬼魂。


悟空操起金箍棒,一个翻身来到外头,“大胆女鬼,深更半夜来骚扰我们师徒四人,想要做甚?若是心怀不轨,当心我大圣爷抓你去阎罗那儿下油锅炸上一炸!”


那女鬼显然是被齐天大圣的逼人气势吓了一愣,张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剩下的三人也走了出来。


八戒指着这女鬼道:“咦?你不是刚刚宴会上在如玉姑娘旁边伴舞的姑娘吗?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就死翘翘了?是不是被什么人陷害了,要我们给你报仇啊?”


女鬼连连摆手,“不是的。我确实有怨有仇,但是没有人陷害我,我是自尽的。”


“自尽?”


四人都感到很是吃惊,将这魂魄请进屋里,听她细细说道。


此魂原名莲生,从小家境困苦。一日,醉春楼在城南搭棚施粥,母亲便领着她同四位弟弟妹妹一道前去。醉春楼的人见了她,跟她娘说她面目清秀,骨骼惊奇,是块唱戏的好料子,想领她回去好好培育一番。还说若是送女儿进醉春楼学唱戏,醉春楼每年贴补二十两银子不说,女儿一旦成了角儿,那金银更是扑面而来。母亲心下一掂量,左右一个女娃,也不指望她传宗接代,送走一个还能帮着减轻家里负担,何乐而不为。于是也不回去同丈夫商量,当下就答应了下来,立马回去收拾了两件还算像样的衣衫,送莲生进楼了。彼时莲生不过八岁。


在学了四年唱戏后,莲生开始登台为一些名伶作配,渐渐也在圈子里小有名气。那几年,莲生还很高兴可以进醉春楼,不用再为吃喝发愁,每年还有盈余寄回家去,甚至可以供唯一的弟弟去上私塾。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日,醉春楼的杨老板悄悄喊来莲生,说太傅家的公子时常来听莲生的戏,今夜想宴请款待莲生,彻夜长谈,一抒对莲生的仰慕之情。莲生也懂言下之意,这对醉春楼的伶人们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些姿色出众的男男女女们,总有富家的老爷公子愿意一掷千金,同他们鱼水一夜,相处得好的话,甚至可以成为他们长期的情人,到时候金银财宝更是数不胜数。莲生很清楚,醉春楼的人,吃的都是一碗青春饭,不趁着年轻多捞一些金银给自己以后傍身,待以后有更年轻、更貌美、更会唱戏的伶人取代了自己,自己只能被醉春楼扫地出门。


所以莲生一口答应了下来。


刚开始还好,那位公子对待莲生很是温柔,又是有求必应。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位公子渐渐提出了一些过分的要求,这让莲生无所适从,但又不得不屈从。时间久了,莲生被折腾得筋疲力竭,在台上唱戏时,都会不慎破音。不久之后,那位公子也厌弃了莲生,包养了一位崭露头尖的新角儿。


那一阵子,莲生郁郁寡欢,手腕上多了很多刀痕,但最终还是没有一道可以让她如愿。


不久,莲生的父母不知从哪儿得知了女儿过气的消息,便拉着莲生最小的妹妹来,趁着莲生还待在醉春楼,求她让醉春楼开个后门,把自家妹妹也收进来培养一番,要是以后莲生真被醉春楼弃了,家里也能有人接过她的饭碗来供大儿子娶亲和出生不久的小儿子上学堂。莲生不想妹妹再吃一遍自己吃过的苦,便严词拒绝了父母。结果被父母好一顿“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知廉耻的娼妇”这样骂,临走还把女儿强行丢在了莲生那里,威胁道,就算莲生把妹妹送回来,家里也实在没闲粮供这个女儿,若是莲生甘愿让妹妹饿死,便尽管把她撵出醉春楼。


莲生无法,只好帮妹妹寻了个端茶送水的活计。妹妹也懂事,从不给莲生添麻烦,还时常讲一些外头听来的奇闻逸事逗莲生开心。自从妹妹来了,莲生的手腕也不再添新的伤口了。

有一天,妹妹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莲生,她去倒泔水的时候,听到泔水坑里有女子的哭泣声。莲生便随着妹妹去一探究竟,果然从泔水坑里救起了一名女子。两人悄悄把那女子带回房给她洗漱一番后,才发现这女子面容姣好,举止端庄,很好奇她怎么会掉在了泔水坑里。


那女子告诉她们,自己名唤秋雅,来自东土大唐,偶然游历至此处,却不想在花魁节当日被掳来醉春楼,一道被囚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人。他们每日都被喂药,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还被逼着学习一些求欢的技巧,日后要取悦某些特别的大客们,表现得不好,还会被用银针扎手指或者关到泔水坑里面壁思过。


莲生姐妹骇然了。


莲生一直以为自己趟的水已经很深了,不曾想暗流之下,还有这种惨绝人寰、逼良为娼的勾当。


为了不连累莲生姐妹,秋雅当夜又自己跳入了泔水坑。


莲生姐妹也爱莫能助,只得按照秋雅当日告诉她们的囚禁之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去上几次,带些吃食看望他们。


许是同为天涯沦落人,惺惺相惜。秋雅总是讲一些之前自己云游遇到的奇闻逸事,把莲生姐妹逗得哈哈大笑,仿佛忘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不是可以笑的时候。


不久之后,秋雅他们就通过训练,上去接客了,只是每回接完客还得被关回此处囚着。


就这么过了大半年,和秋雅关在一处的一位名唤阿泰的男子突然不见了。


秋雅告诉莲生,阿泰不过十岁有余,但总是被一些客人们折腾得遍体鳞伤。这回的客人居然用点燃的蜡烛来玩弄他,他被送回来的时候,下面血流不止,用了好多药,但还是没能挺过去。


听到这里,莲生揪着的一颗心竟然稍稍松了下来。


至少他解脱了。


可是看着秋雅他们……


三日后,莲生得到消息,东土大唐来的唐僧四人不久将会莅临裘西国,到时候醉春楼会选一批伶官们进宫,为他们四人欢迎助兴。


这是莲生的一个机会,听闻唐僧慈悲为怀,孙悟空英勇正义,只要将这些事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救秋雅他们于水火之中。


于是她便终日苦练,终于被选上进宫。


“那你怎么就成鬼了呢?”八戒此时已经对他们凄惨的遭遇泣不成声。


“你还记得那位阿泰吗?”莲生反问八戒。


“记得,是不是被蜡烛……呃……而死的那位啊?”八戒斟酌了很久也没找到一个好的用词。


“是的。他的魂魄今天傍晚时分找到我,同我讲,他生前伺候过尚书大人,得知皇宫内部守卫森严,宫外之人入宫,必定会受到严加看管,想要同你们说上话,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鬼魂可以隐匿身形,所以阿泰想来找到你们,求你们主持公道。只是皇宫被一层龙气笼罩,外头的孤魂根本进不来。于是阿泰来同我商量,要我在你们出城的时候再另寻时机。可是我知道多等一天,秋雅他们就多受一天折磨。”


“所以施主你就在皇宫内自尽,化为鬼魂来找我们?”唐三藏最先反应了过来。


“什么?这是真的吗?”三位徒弟十分震惊。


“是的,圣僧说的没错。”这时,莲生朝他们四人跪了下来,“我出身低贱又自甘堕落,这辈子就这样了。如果不是秋雅,我可能早就死了。求求你们,救救秋雅还有我妹妹,他们不该就这么把一辈子断送在醉春楼啊!我求求你们!救救他们!求求你们!”


唐僧连忙上前扶起莲生,道:“施主不必如此,贫僧与三位劣徒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就是就是!”沙僧在一旁应和道,“施主放心!我师父呢,是大唐圣上的御弟,这儿的皇帝很尊敬我师父的,只要我师父开口,皇帝一定下令严查醉春楼,救出那些被困的人。”


“老沙你个笨蛋!”猪八戒拍了一把沙僧的脑袋,“你没听到莲生姑娘刚刚说的啊?来玩的都是什么人?太傅家的公子还有尚书他老人家本人!都是一些手握重权还和皇帝沾亲带故的!你让皇帝怎么查啊?查了半天会不会查到自家头上来?”


悟空一挥金箍棒,道:“要我说,就直接砸烂了这破楼,抓了那杨老板,把里面的人通通救出来不就好了?”


莲生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的。醉春楼之前不是没有易过主,但是只要大客有要求,老板都会去寻符合要求的人来满足,老板不过是一枚棋子……”


“那我就把那些个大客一个个揪出来!”孙悟空道。


猪八戒反驳:“一个一个揪?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单靠自己,怎么揪啊?”


沙僧附和:“二师兄说的有道理啊。要斩草除根,还是要靠朝廷的帮助的!”


猪八戒道:“又回到了那个问题,皇帝不会那么轻易查的——死局!”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凡人间的弯弯绕绕,这怎么比打妖怪还麻烦!”悟空抓耳挠腮道。


一直沉默着的唐僧道:“为师倒有一法子。”


第二天一早,醉春楼迎来了两位翩翩公子,一位壮硕、一位精健。


小二一见两位风采卓然,所穿所戴皆是不凡之物,便十分热情:“两位客官早啊,小的这就带两位去二楼上好的包间,今天可是咱们如玉姑娘的新戏首唱,一定让两位客官满意!不知两位客官要不要点什么小菜边看边吃呀?”


壮硕的那位轻轻地附在小二的耳边道:“你们这儿,可有深海鱼?”


小二又重新打量了两位一番,了然道:“自是有的。不知客官们是喜虾兵呢还是蟹将?两位是分席而坐呢还是一道用餐?”


精健的那位似是有些不耐烦:“蟹,一起。”


于是小二引着两位客官进了后厨,由后厨的一位伙夫打扮的人带着他俩又穿过一道悠长的走廊,推开了一扇破旧的木门。木门后头,是两排房间,光是这房门的装饰,就比外头正厅的华美一万倍。伙夫开了其中一间房门,里头不过一套桌椅、一张睡塌。只是这桌椅用的是金丝楠木,上头的杯壶是金雕玉刻,睡塌上铺的是玉绒貂皮,这任谁进来都能看出这里头大有文章。


不过也不是谁都进得来的。


化成人形的悟空八戒也是背熟了昨晚莲生告诉他们的那套暗语,才能进来的。虾兵是男娼,蟹将是女妓。若是见到一道来的顾客,小二还会问上一句是各玩各的,还是多人游戏。当然,暗语的门道还有许多,由于莲生为龙气所困,无法出去皇宫同悟空他们一起,便用了大半夜的时间将自己想到的他们可能碰到的情况都讲了一通。


打妖怪是悟空的强项,但是人情世故让他头疼,所以虽然他本意是单枪匹马照师父讲的深入贼窝挖出他们违法经营的证据,但疲于应付这些弯弯绕绕,最后还是不得不捎带上那只滑头的色猪。


不消半刻,一位江南打扮的女子便进来了。


女子面色含羞,眉眼怯怯却又盈盈情深,细声细气道:“听闻两位客官的口音,许是来自东土大唐。小女子来自江南,不知可否与两位故土人叙上一叙家乡思情?”


“你也是大唐来的?”悟空眼睛一亮。


那女子做了个礼,答:“正是。”


悟空追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答:“小女名唤兰黛。”


“哦。好吧。”悟空有点失望,听到来人是大唐人士的时候,他还以为他们能这么顺利,一下子就遇上那位秋雅姑娘呢。


见悟空神色稍显黯淡,兰黛连忙上来斟酒,怯生生地道:“不知这位客官可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


“哎呀!我师……我大哥他就是一下子思乡情切了!”八戒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还搂过了兰黛的芊芊细腰,另一只手托起她的小脸,“实不相瞒,能在他乡遇见姑娘这位新知,真是我们兄弟俩的缘分,不知姑娘缘何远赴此处啊?”


“小时候跟着我爹过来做生意的。”兰黛递给了八戒一杯酒。


八戒接过,一饮而尽:“不知伯父如今可安好?”


“这……我就不得而知啦,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他了,只知他尚在人世。”


“伯父倘知姑娘被困于此处,定是十分伤心愤恨的。”


“我爹他知道啊,伤心愤恨的就随他去吧。”


“什么?他知道?”悟空一把掷了手中的酒杯,忿忿道,“这个把亲生女儿买进勾栏瓦舍的畜生!”


兰黛闻言,轻轻笑了,转身捡起了地上的酒杯:“我爹是畜生,但他还不至于也没必要买卖自己的亲身骨血。我是心甘情愿伺候两位爷的。”


悟空憋不住了:“你说实话就好了,我们都知道实情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救你们于水火的!”


“什么实情?什么水火?”兰黛不解。


悟空以为她是警惕心重,便现了真身:“我乃是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你有什么冤屈尽管放心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见悟空如此,八戒虽然没有恢复原身,但还是在旁附和道:“就是!姑娘放心,醉春楼逼良为娼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我天蓬元帅猪八戒这次来就是解救你们的!所以姑娘你尽管放心大胆地把这些贼人如何将你困在此处的事同我师兄弟二人讲,我们保证一定会将你平安救出的!”


见眼前的一位帅气公子突然化为猴相,又噌噌噌报了一通名号,兰黛着实被吓到了,但她仍旧一口咬定没有人逼迫她做任何事。悟空以为她被洗脑洗得彻底,就让八戒留下来看住兰黛,不要惹出任何动静,自己上天找太上老君求了一瓶吐真酒水。


可是这兰黛饮下一口吐真水,依旧咬定没人逼迫她,是她自愿为娼的。


这太上老君的丹药可是从不会出差错的,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悟空脑子一转,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为娼呢?”


兰黛道:“自然是我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的咯。”


悟空道:“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适合呢?”


兰黛道:“我长得好看呀!还特别会哄人,声音也让人听了酥酥的。”


悟空道:“楼上唱戏的也好看,声音也好听,你为何不做伶人,做妓女?”


兰黛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变得愤怒,“因为他们说我只有一张好皮囊,内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做妓女这种以色侍人,不需要多大本事能力的事情。”


悟空一下子抓到了重点,“他们是谁?”


兰黛一五一十地扳着手指道:“私塾的王先生、我的同窗们,还有我爹。”


八戒惊了:“这些人怎么会说这种话?”


“他们说的没错啊,我现在不就做妓女做得挺好的嘛。”兰黛顿了顿,接着答道,“王先生到底是先生,看人准,就是他第一个看出我有这方面的慧根的。”


悟空眯起了眼:“你细讲讲这位王先生呗。”


这位王先生学识渊博,虽是极度严厉刻薄的,但是教书几十年,教出了三位状元,五位榜眼,十位探花,还有数不尽的进士、举人,而且他男女皆收,一视同仁,所以但凡有钱人家,都会抢着把自家的儿子女儿送入王先生的私塾,只要进了王先生的私塾,就相当于一只脚跨进了官场。但这位王先生平生最恨学生不思进取、耍小聪明的事了。兰黛就是一次找了一位倾慕她的同窗小少爷代写了一篇文章,被王先生揪了出来。王先生发了好大一通火,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兰黛一通好骂,上面的这些话就是这么从王先生这里讲出来的。那以后,王先生还时不时地拿这件事情出来讲,渐渐的,竟有几位同窗叫起了兰黛“小妓女”,这其中还包括之前帮忙写文章的小少爷。长此以往,兰黛对私塾产生了排斥,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翘课逃学。后来先生找上了家来,和兰黛父亲关在房间里讲了一下午的话,父亲就开始拿藤条逼着兰黛上学,总是嚷嚷着:“不好好上学,你是真要去做妓女不成?!”几次下来,兰黛被打狠了,索性离家出走来了醉春楼。


悟空八戒旁观者清,一下子摸透了这其中的症结在那王先生身上。


于是悟空又遣八戒在此坐镇,自己揣上吐真水就飞去找那位王先生了。待他找到王先生,也不多费口舌,索性灌了他两口吐真水。


原来,这王先生是醉春楼的一位“探子”,所谓探子,就是为醉春楼的暗窖物色妓男妓女的人。他会挑一些长得好看的孩子,专门挑他们的错处,而人无完人,一旦被寻着错,他就会有一套“狐媚子仗着一副好皮囊来恬不知耻祸害人间”的说辞,还带着其他学生一起孤立他们,更是有法子让孩子家长都觉得自家的女儿小子是个祸害。于是这些走投无路的孩子,再碰到几句暗示引导,便也信了自己天生就是做娼的料,索性就主动入了醉春楼的窖子。


人心可怖,其言可谓!


悟空当下捆了王先生,带他隐入了醉春楼,来到了兰黛面前。


兰黛见到面前两人突然出现,先是一吓,待看清楚被捆着的是那位王先生,一时恨上心头,不由分说地上前甩了他几个嘴巴子:“老娘这几年就是被你这个杂种给毁了!”


还好这先生已经被悟空定住了身形,纵使被打得脸颊血痕斑斑也没法叫出声来。倒是八戒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待悟空给他讲清了来龙去脉以后,八戒就连连称兰黛打得好了。


悟空先安抚住了兰黛,告诉她,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人的丑恶嘴脸,他定会让皇帝还所有人一个真相,一个公道。


兰黛一句话也没有讲,只是不停地在给悟空磕头。


悟空连忙扶起兰黛:“兰黛姑娘不必如此。这是我齐天大圣应该做的。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秋雅他们在哪里吗?”


“秋雅?”兰黛不解。


悟空详细地解释道:“就是去年花魁节之后来的一位姑娘,也是东土大唐来的。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位叫阿泰的男子,不过不久前去世了。”


兰黛答:“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两个名字。也没听说过醉春楼死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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